2022年12月21-23日,中國創(chuàng)投年度盛會——第二十二屆中國股權投資年度論壇在深圳舉行。本次峰會由清科創(chuàng)業(yè)、投資界主辦,深圳市財政局、深圳市南山區(qū)人民政府聯合主辦,深圳市引導基金投資有限公司協(xié)辦,現場集結了中國當下活躍的創(chuàng)投力量,共敘股權投資行業(yè)的現狀與未來。
本場主題為《投早投小,長期堅守》的對話,由澳銀資本合伙人胡艷主持,對話嘉賓為:
東證資本董事總經理劉小康
創(chuàng)東方投資董事長、創(chuàng)始合伙人肖水龍
線性資本合伙人曾穎哲
孚騰資本合伙人章錕
險峰長青合伙人趙陽
以下為對話實錄,
經投資界(ID:pedaily2012)編輯:
胡艷:大家好!首先感謝清科在這樣特殊的節(jié)點舉辦這一場活動,感謝所有的嘉賓,以及所有來到現場的觀眾。按照慣例,我們先由各個嘉賓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和所在機構。
劉小康:我來自上海東方證券資本投資公司,盡管我們是國有證券公司的私募股權投資平臺,但實際上投資策略也是富有特色、比較市場化的。過去十年,我們的策略有了比較大的變化——曾經以跨境并購、Pre-IPO為主,但從2016年開始將重點放在在科技行業(yè),其中在2017-2020年的上半年的三四年間,投了不少醫(yī)療企業(yè)。2020年下半年以后,我們就把醫(yī)療停掉了,躲過了市場的調整。最近兩年我們又在往中早期走,但天使階段除外。
此外,我們還在投供應鏈的上游,比如新能源、半導體上游的材料、零部件和裝備。需求端也在不斷的嘗試,但還沒有花特別多的精力。
肖水龍:我來自深圳市創(chuàng)東方投資有限公司,感謝清科年底給大家提供了這樣一個交流機會。此時此刻,我們還能夠坐在一起,體現了大家對投資工作的真情。
創(chuàng)東方成立于2007年,今年是第15個年頭,作為基金來講,走過了兩個完整周期。創(chuàng)東方的投資方向,包括“三大一新”,即大IT、大健康、大消費,新制造。投資階段來說,項目后期也有投資,但是占的比重小一些。投早、投小以及投科技,與創(chuàng)東方很契合。
曾穎哲:我來自線性資本,我們成立于2014年。在入行之前,我們希望借助自己產業(yè)上的經驗,幫助創(chuàng)業(yè)者在創(chuàng)業(yè)過程中提供很多的幫助,沒想到“入坑”到現在。
線性一直專注在早期投資這個領域,我們只投前兩輪。跟其他基金不太一樣,我們一直聚焦在技術驅動這個領域,比如數據智能,我們一直在尋找技術作為一個杠桿,能夠撬動這個產業(yè),并解決產業(yè)中帶來的巨大問題,為社會的發(fā)展帶來價值。
章錕:我來自孚騰資本。孚騰可能是今天臺上最年輕的一家機構,因為成立于今年1月,5月份拿到管理人牌照,7月份才真正開始投資,這算是我們第一次在一個相對公開的場合亮相。
孚騰資本是由上海市國資委全資控股的,上海國有資本投資有限公司作為發(fā)起人,聯合了上汽集團、臨港集團,寧德時代和B站等一些領先的產業(yè)集團,以及四家知名投資機構,共同設立的市場化和專業(yè)化的管理機構。其實我們本身也是一個混合所有制的結構。僅用一年時間,我們就完成了幾個基金的設立,第一個是上海國資國企綜改實驗基金,一個50億規(guī)模的直投基金,主要圍繞上海產業(yè)鏈相關的一些企業(yè)直接投資;第二個是S基金,也叫上海引領接力股權基金,剛于12月19日完成注冊備案;第三個是本月上海龔市長揭牌的上海國資母基金,也將于近期完成設立。
今年孚騰資本的主要工作還是以設立為主。提到投資方向,其實我們緊緊圍繞上海市3+6的重點產業(yè)體系,包括以集成電路、生物醫(yī)藥、人工智能為引領的三大先導產業(yè),還有電子信息、生命健康、汽車、高端裝備、先進材料、時尚消費品為支柱的六大重點產業(yè)進行投資。我們內部其實把它們歸為了先進制造、數字經濟、醫(yī)療健康和消費服務四個板塊。
趙陽:我來自險峰長青,險峰于2010年成立,是國內最早成立的天使機構之一,目前整個管理規(guī)模近100億人民幣。
過去12年,我們在科技、新能源、軟件和產業(yè)升級,還有消費領域,一共投了超過600家企業(yè),其中50%基本上是作為企業(yè)成立后第一輪機構投資人的身份進去,所以今天投早投小的主題很契合我們。
胡艷:我來自澳銀資本,我們于2003年在新西蘭成立,當時主要是以美元FOF為主,2009年開始在國內做人民幣直投。最開始投 中后期,到現在基本上聚焦于早中期,投資的方向主要聚焦在生物醫(yī)療、高端制造,以及新一代信息技術。
本場主要圍繞三個問題展開討論。第一個問題,無論您是做早期還是中后期,它的樂趣和挑戰(zhàn)分別在哪里,怎樣去降低早期投資的風險,或者中后期投資的風險?
趙陽:過去12年,我們只干了早期投資這一件事。在我看來,早期投資的樂趣,很像先鋒攀巖,需要在非常有限的信息和保護下,首次去開拓一條新線路,這條路充滿了很多未知的挑戰(zhàn),涉及到大量的判斷,判斷市場,判斷方向,判斷團隊。
為什么做早期?這跟我們成立的歷史背景很相關。12年前的2010年,還是一個特別的時間,這一年基本上算是中國移動互聯網的元年,很多耳熟能詳的公司在這一年發(fā)布或者成立,比如美團(在2010年上線第一單產品)、小米手機、iPhone4,可以說它們定義了整個互聯網的基礎。還有微信,每天幾億的人都會用的產品,都是在這一年發(fā)布。
險峰剛成立時,分析了歷史上各種各樣基金的表現,包括回報業(yè)績、IRR和DPI等數據,發(fā)現了一個很有趣的點,基本上早期基金在各類基金里,絕大部分的年份都是回報最好的一類。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在于,早期投資是整個企業(yè)在它的生命周期里面為數不多的能夠足夠深入參與到一個初創(chuàng)企業(yè)整個結構中的一部分,所以早期投資的回報是很好的。
第二,當時中國的投資生態(tài)里,老牌VC已經江湖林立,大家在AB輪的投資非?;钴S,這個時候其實有大量的創(chuàng)業(yè)者從騰訊和阿里這樣大的公司里出來。對他們來講非常困難的是如何拿到第一筆錢啟動創(chuàng)業(yè)。大家當時比較耳熟能詳的基金都是投A輪,產品已經驗證的階段。所以在這個時代節(jié)點,我們設計了一個策略,這個策略就是適度分散的集中投資,怎么理解?其實就是我們判斷趨勢、判斷團隊,在最早的時間點投進去。過去12年投的這600多家公司,50%以上的公司都是在公司剛剛成立的時候出手。
做早期投資,Timing很重要。因為在早期整個信息是非常不充分的,經常需要在比較短的時間周期內,在有限的信息里面做最后的投資判斷。投得最早,產品市場不是很成熟的項目,容易成先烈;投的時間點不錯的項目,也有可能被其他帶著強勢資本殺進來的創(chuàng)業(yè)者干掉,亂拳卷死老師傅。
總結來說,對于我們,選擇早期是整個團隊在當時那個時間節(jié)點,基于市場、競爭、整個趨勢綜合形成的一個判斷和定位。
章錕:關于投資這一塊,不只投早期,階段會覆蓋得稍微廣一點,而且在成立的第一年相對會穩(wěn)健一點。我們今年只投了五個項目,基本上圍繞前面提到的產業(yè)鏈來布局,有新能源方面的逆變器公司、集成電路下面的大硅片的生產企業(yè)、電子信息裝配企業(yè),物流服務的公司,基本上圍繞3+6的產業(yè)。
我們真正希望看到的,或者投資的樂趣首先在于,希望能夠通過我們的行業(yè)研究,去挖掘、認定哪些企業(yè)是我們真正喜歡的,并且相信他們在未來的發(fā)展中,可以有很好的發(fā)展,最后能夠兌現我們的期許。我們很重視行業(yè)研究,雖然才成立一年,但我們已經舉辦了三次內部行業(yè)研究的匯報活動。2023年1月7日,我們將進行第四季度的行研。
第二,我們樂于和企業(yè)家進行深度溝通,進行提前賦能,不管他在不在上海,我們都會與企業(yè)家探討哪些方面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第三,我們非??粗睾彤a業(yè)方面的合作,上一場中芯聚源的張總,我們就有探討在集成電路方面的一些溝通合作,上海國投也是作為上海產業(yè)類國企的戰(zhàn)略股東,所以我們先天也可以去和上海這一塊的產業(yè)方進行充分的溝通。對于我們的擬投企或者是被投企業(yè),都是可以提供一些他們所需要的幫助和協(xié)作。
比如我們這兩天正在開投后的內部會議,我們很欣喜的發(fā)現,逆變器企業(yè)、電子裝備的企業(yè),今年的業(yè)績都是超預期的,而偏新能源賽道、軍工的賽道,雖然不算很早期的項目,但在今年也實現了好幾倍的增長,明年會去做IPO的申報。
胡艷:聽得出趙總的過往投資經驗是非常豐富的。為什么選擇做早期,也是基于過往團隊,以及整體的實戰(zhàn)經驗,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覺得早期的這個階段可能相對是比較合適的,比較好下手的。
章總講了很多是以行研驅動,也是配合產業(yè)的協(xié)同,最終還是希望給我們的出資人以回報,以這個為目標。待會兒請接下來的嘉賓分享的時候,也可以講一講做早期投資的樂趣和挑戰(zhàn)的同時,怎么去降低早期投資的風險,適當的延伸一下。
曾穎哲:首先必須承認,早期投資是一個充滿樂趣,但也是蠻苦、蠻累的活,因為它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而且其實在早期的時候,可以驗證的東西是特別特別少的。我們經常說做早期投資,吃的是認知的飯。
拿自己來說,我為什么喜歡早期?一個是做早期,你永遠跟一幫最有希望、最有想法的年輕人打交道。做投資最大的挑戰(zhàn)其實是年齡,我們在不斷地老去,而這個市面上主流的創(chuàng)業(yè)者永遠都是那幫年輕人。
第二件事,有時候說早期投資,其實跟帶孩子有點類似,因為我自己有兩個孩子。你很愿意用過去人生中的一些經驗和人脈,幫到他們來成長,這種心理跟做中晚期其實是不太一樣的。做早期投資最有樂趣的一點,其實是你可以陪著一幫頂尖的企業(yè)家,跟著他們一同成長,其實你也在不斷的學習。這也是我14年入行到現在自己最大的收獲。
另外一方面,做早期投資,可能和做中后期也不一樣,我們要看的項目非常得多,這是一個認知的活,認知是從哪里來的?認知其實是從實踐中來的,我們的投資規(guī)模相對會比較小一點,但是我們數量會比較多。線性從成立至今8年,已經投了大概120多家公司。我們看了很多公司的成長,成功的經歷也好,失敗的經歷也好,這些其實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財富,巨大的一個成長。我覺得這是從我個人角度來說,做早期投資來說特別有意思,特別有樂趣的一個點。
怎么去降低風險,我覺得這個其實還蠻難的,早期投資可驗證的公司是特別少,可能好,可能不好,最可貴其實就是這個“可能”這兩個字。作為早期投資來說,從我個人的經驗上來講,第一方面還是做好你的Portfolio的選擇,你怎么去把高風險的,一些高回報的,或者是說一些風險還相對于適中可控的這些所有的項目去做一個打包的組合,去放在你自己的Portfolio里面,來調整它的風險。
另外一方面,因為我們可能在早期承擔的風險會比較高,其中在一開始時,你選擇標的回報的可能性,需要選擇比較好一些的?;蛘哒f你你拿高回報來對沖你的高風險。
另外,早期投資其實更多的是對事、對人、對趨勢的判斷。整個團隊的判斷模型,你需要不斷的去迭代,不斷的去更新。你也很難說,做到了就一定能夠確保一個高收益,只是說可能在這個上面做得更好一些。投資做了這八年,每天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學習和成長的機會。
肖水龍:創(chuàng)業(yè)投資有時稱為風險投資,這就涉及到成本和風險。早期項目肯定風險更大。最近很多人也是熬夜看世界杯,我們以球賽押注為例,創(chuàng)業(yè)投資在看中早期和PE項目上,它的區(qū)別之一是投大投小的問題,就像兩個球隊比賽時,獲勝可能性比較小的一方賠率比較高,公認為是強隊的一方,賠率肯定比較低。那么投資投早投小,目的也是獲得高風險、高回報的項目。所以投資早期項目既抱有期待,也充滿挑戰(zhàn)。
創(chuàng)東方在成立之初是以PE投資為主,但是隨著時間往后推移,就發(fā)現投資階段要往前走,對我們才有機會。投資階段往前走,體現創(chuàng)東方的能力和專業(yè)性。項目越早就越考驗投資人。能否挖掘到優(yōu)秀早期項目,并且要培養(yǎng)他,做保姆式的陪伴,讓他成長起來,最后成為一個巨人,獲得高額的回報,這樣才更有意義,更刺激。
創(chuàng)東方成立之初時投了一家企業(yè),叫做金博股份,當時投資時是3000萬的估值,最后退出時將近300億的估值。除了過程中股權稀釋,我們還獲得了100多倍的回報。但是這個時間非常熬人,因為投資了13年后才上市。所以投早投小,就一定要有巨大的耐心和定力,才能堅持下來。
如何對早期項目做投后管理,我覺得是一個考驗。早期項目往往創(chuàng)業(yè)團隊的年齡比較小,經驗比較缺,甚至人生觀都不是很穩(wěn)定,需要我們去引導。所以在做早期項目的時候,投資團隊付出的代價特別高,要做保姆式、教練式的服務——他不懂的,我們教;他有需要的,我們做保姆。
具體來說,要在四個方面做幫助:
第一是戰(zhàn)略規(guī)劃和產品定位方面,使項目不出大問題。
第二是在規(guī)范管理方面。早期項目往往沒有規(guī)范意識,規(guī)范意識不單單是為了上市,更主要的是正確理念的形成,項目沒有規(guī)范和專業(yè)的理念很難成功,所以應盡早督促項目規(guī)范。
第三是資源對接,早期項目最主要是缺市場、缺資金,要持續(xù)輔助融資,要努力幫助擴大市場,特別是一種開拓性的實驗性市場,這種情況下投資人要沖到一線。
第四是資本運作,持續(xù)幫助項目到IPO階段。
創(chuàng)東方最近投了很多早期項目,其中一個是做8K高清電視攝像設備,這個項目未來幾年或會在全國推廣,因為中央電視臺和省市電視臺都要換高清設備,那這個項目的技術非常高超,中央電視臺總臺把其作為重點項目來進行扶持。
總而言之,投早、投小、投科技,國家也是鼓勵和支持的,創(chuàng)東方是把重點放在這里,希望跟在座的各位一起共探討支持國家產業(yè)升級、科技創(chuàng)新,投到一些具備顛覆性創(chuàng)新和平臺型技術的項目,大家有好的項目,也可以向我們進行推薦,謝謝!
胡艷:肖總和曾總兩位講了很多,也是非常切身的體會,兩位都是多年的投資行業(yè)從業(yè)者,應該算是前輩。包括曾總也提到了投早投小,很多時候是陪著年輕人長期成長的一個過程,肖總也講到了,在長期陪長的過程中,我們還要提供各種不同維度的服務,同時要保持長期的耐心,這樣才有可能在這種高風險中獲得高回報。下面有請劉總。
劉小康:我先介紹一下東證資本的機制,我們公司每個團隊都可以相對獨立的去募資,所以公司的基金數量比較多,每個基金的規(guī)模不大,而且主要投資人是民營的,特別是上市公司的實控人,和他的親戚朋友。正因為這個機制,就決定了我們的投資策略以幫LP賺錢、追求DPI為首要目的。
胡總問了投資的樂趣,其實對我來講,樂趣是排在很后面的,受托責任是第一位的。我們既然是受托來管理這筆資金,我們要知道這個錢是哪里賺來的,我們賺的這個錢分兩部分,一部分是估值的溢價,現在一二級市場越來越有效,套利的空間越來越小;因此我們賺的資產增值最重要的是來自于企業(yè)的成長和企業(yè)的發(fā)展。我們的受托責任是真正發(fā)自內心用一種服務的心態(tài),去幫助我們所投的這些項目去成長、去發(fā)展,因為他們是真正的價值創(chuàng)造的主體。
為什么要投早投?。楷F在我們談這個話題的時候,很容易站在一個價值評判,甚至某種程度上是一個道德的制高點,即堅守價值投資的理念來談這些問題。實際上回過頭來看過去20年一級市場的發(fā)展,我覺得我們所做的工作是實際上是順應市場發(fā)展的趨勢。當中國的經濟發(fā)展到現在這個階段,確實從原來粗放式發(fā)展往節(jié)約化發(fā)展,金融市場越來越有效,套利機會越來越少。另外一個就是像企業(yè)原來從模仿、復制,往現在的創(chuàng)新,這是一個宏觀經濟發(fā)展的規(guī)律。
第二個,大的國際形勢,也加速催化了大家對中小創(chuàng)新企業(yè)的這種創(chuàng)新的重視,所以對我們來講,投早投小也是從我們受托管理資金的這個角度,去順應這個市場的機會,來做出的一個選擇。
第三個問題就是如何去規(guī)避這個風險,實際上我們自己也是在摸索的過程。因為我們一般是自上而下的判斷,或者自下而上的考慮,發(fā)現中小企業(yè)確實沒有特別強的邏輯支撐來確保投資的α。所以我自己的體會是要以一個信息搬運工的心態(tài)跟企業(yè)家做交流,然后我們要對形勢、對行業(yè)有一些預判,解決問題的能力是比較重要的。常說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但是不幸福的是各有各的不幸福,再大的企業(yè)都有問題。預判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我覺得是克服風險最重要的一個手段。
胡艷:劉總剛才主要是從兩個方面,一個是受托責任,另外就是對整體的風險,我挺認可劉總說的話,我本身是做投后,從后端往前端走,各位都是身經百戰(zhàn)從前端,然后到整體管理機構的基金。從做投后的體驗來講,我深刻的體會是受托責任非常重。
我這邊補充一點,做早期投資,有樂趣,有挑戰(zhàn),但最重要的是責任。降低早期投資的風險,除了要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以外,同時要不斷的復盤,減少錯誤。
第二個問題,在投早投小的過程中,大家在過往的投資經驗,或者過往公司的項目經驗中,可不可以分享一些哪些是夭折的項目,或者哪些是成功的項目?怎么去做到一個長期的堅守和專業(yè)的支持?請大家分享一下大家過往投資的判斷的一些標準?
劉小康:長期堅守,我們也非常愿意,從感情上面去支持企業(yè),去長期堅守。但是,誰為我們來長期堅守,就是我們的LP對我們也要能長期堅守。
具體到我自己投資的策略,我是把整個基金的配置,有部分的資金比較早地拿到比較好的DPI,這對我來講是最重要的,這是堅守的前提。我們不能要求投資人一直為我們堅守,作為創(chuàng)業(yè)者,他們也理解股東和投資機構的堅守,也是有時間成本的。這是第一個。
第二,我說一下成功的案例,我一直強調的要預判形勢,及時地解決問題,就跟扁鵲說他是他們兄弟三個治病水平醫(yī)術最差的,他是治大病的,他的大哥是治未病的,沒有病的時候去解決問題,我覺得成功的企業(yè)應該是這樣的企業(yè)。
失敗的案例,我就分享一個我自己的案例,這個項目其實也沒有失敗,只是遇到一點挫折,我不講具體的行業(yè)和名字。今年6月份我給老板打電話,他們賬上還有1、2個億,還是挺充裕的。我第一句話是,我覺得公司可能明年就要破產了,老板很驚訝,內心是不認同的。我預判這個行業(yè)拿不到訂單,訂單下游明顯急劇在萎縮,同行的競爭明顯在打價格戰(zhàn),所以技術上的優(yōu)勢很難轉化為現金流。我覺得一個公司的資產、資金、人員、訂單和現金流,回到財務報表,就跟中國的陰陽五行一樣,金木水火土一定要五行流轉起來的,并不是某個屬性多了就好。我跟企業(yè)家講這些,他沒有完全聽懂,半年過去了,基本上證實了我的判斷。我可能在他發(fā)燒不到38度的時候,就給他遞了退燒藥,他覺得我有點杞人憂天。所以我覺得對于企業(yè)家來講,還是要預判問題,我們做投資預判是很重要的,一定要警醒。
肖水龍:問到選項目標準,創(chuàng)東方經過長期實踐,總結出了一套方法,叫做“廣深高速進出行”,廣深高速是全國第一條高速,用這7個字總結投資標準很有意思,特別適合用于早期項目投資。
為什么看好一個項目?
第一,要市場廣大,能夠做成大企業(yè)。
第二,創(chuàng)新的深厚性。過去投資也涉及到一些模式創(chuàng)新的企業(yè),失敗的案例還是蠻多的,這是很深刻的教訓。如果是有深厚技術創(chuàng)新的企業(yè),不一定最后成功,起碼能活得比較長,還能撐得比較久,因為它有技術競爭力。
第三,團隊的高配性,團隊配置要高,配置高不僅是學歷主,整個團隊的能力也要高,還有心性要高。所以綜合能力要強。
特別是創(chuàng)東方提出創(chuàng)始人要“四高”,第一情商高,情商不高的團隊,創(chuàng)業(yè)可能很辛苦,跟投資人沒法溝通,跟客戶、跟市場更沒法溝通。第二財商高,創(chuàng)業(yè)者要懂經營,會管理,會抓業(yè)務,會談業(yè)務,會做合同,會成交,才能成事。第三逆商高,但凡創(chuàng)業(yè)者在逆境中表現一般都比較好,十有八九都可以,否則就無法創(chuàng)業(yè)。第四智商高,當然學歷高很重要,名牌大學也很重要,但這是很基礎的要求。我們所說的智商高是指持續(xù)學習的能力要強。
第四,成長快速性,過往未來的成長,無論是收入、利潤,市占率,還是客戶量,要快速增長。
第五,進價合理性,現在有些項目估值炒得價格很高,但創(chuàng)東方是不符合程序的不投,不符合方向不投,不符合定價的不投。價格太高就比較糾結,我們很斤斤計較,因為是要為LP賺錢。
第六,出價滿意性,預計未來退出的價格,比較國內和國外的估值市場,早期項目如果沒有30倍的預期就不投,因為風險和收益要對等。
第七,綜合可行性,從項目、團隊、價格“三好”來決定可投,即是綜合可行性。
廣深高速進出行,市場廣闊性,創(chuàng)新深厚性,團隊高配性,成長快速性,最后往下走就是競價合理性,出價滿意,綜合可行性,這是創(chuàng)東方投資的一個口訣。
剛投不久的是同濟大學的一個早期項目,既有技術,同時又有平臺作用,叫做同路云,主營是做城鄉(xiāng)道路數字化檢測,通過可視化、數字化、智能化方式把路面數據收集上來,及時發(fā)現哪里有損壞,有顛簸,及時通知道路部門來維修。這是剛需的,同時也是能減少成本。現在維修要點對點精準地去維護,項目在全國正在推廣,創(chuàng)東方比較看好,符合當下“廣深高速”的要求。
談到創(chuàng)東方失敗的教訓也有很多,比如說一個做游戲的項目,能夠以7億的估值可以并購,但是沒有并購,最后就錯失了機會。我們還算幸運,拿回了本金,也賺了一點小錢。
曾穎哲:早期投資做得這么多年,當然遇到很多失敗的案例,我覺得對于我們做基金的來說,受托責任其實是最關鍵的一個責任,最重要的一個事情。但是賺錢這個事情,我一直說它是一個結果,它不是一個目的,很多時候我覺得就跟我們早期投資一樣,結果和目的我覺得有時候其實大家是應該去區(qū)分清楚這個事情,就當我們自己來說,因為我們是投科技出身,大家都知道從科研到研發(fā),到量產,到市場,每一個都是一個檻,我們之前碰到很多的問題,我們在技術判斷上面,其實都對了,我們就死在科研到研發(fā),更多的是死在研發(fā)到量產上。
我們自己復盤,確實投了不少科學家創(chuàng)業(yè),很多的科學家從現在的角度回過頭去看,大多數是拿著錘子在找釘子。我有這樣一個技術,我覺得它能夠被應用到非常多的領域,這個想去試,那個也想去試,而不是說我們看到了一個釘子,看到了一個行業(yè)里的大問題。過去我們剛做投資的這兩年,這個錯其實犯了不少。
做早期投資需要做非常多的投后服務,需要幫他們在市場開拓上,組織搭建上,甚至很多創(chuàng)始人突然發(fā)現連開董事會都不清楚,需要花很多的精力幫他來打磨這個。我們盡可能希望把這些東西前置,就是在你做決策的那一剎那,我們是做了很多的投后工作,但是這個項目成與不成,我個人認為往往是在你扣扳機的那一剎間,就已經決定了。
你會發(fā)現最好的項目其實都是你不需要花時間來管的,我們投的神策數據和地平線,回過頭來想一想,我們在上面花的精力和時間并沒有太多。需要手把手的教,站在他旁邊教他做這個,做那個的,往往并不一定是跑得非常好的。
所以我們希望把這個決策前置,當我們對項目、團隊的判斷,有了差不多70%、80%的把握,再去扣這個扳機。
做早期投資,如果你一開始就不認為它有50億美金、100億美金的天花板,那就不用看了,如果就奔著20、30億人民幣的目標,那這個項目大多數不會成功。估值是對團隊的判斷、行業(yè)的判斷前置的具象化。這是我們這些年的一些思路和想法。
胡艷:分享一下你投資的項目,成功的,或者是失敗的,可以分享一下投資經驗和投資判斷標準,有請章總。
章錕:我們作為新設機構,今年才成立,投了五個項目,目前來說都還不錯。
我自己其實真正開始投資是從2007年開始的,那個時候基本上還是美元基金為主的,所以前十年我一直在做美元基金的投資,2017年開始轉到混合所有制人民幣基金這塊。這十幾年里,其實一定程度上因為我們當時還是比較偏穩(wěn)健型的,從投資的角度還是三板斧,第一個是行業(yè)研究,這一塊其實我覺得非常重要。當然,在我當年入行的時候,中國經濟每年都是8%以上的增長,只要不是太差,我們找到的項目基本上都是30%的增長。有一段黃金日子,就是2008年金融危機那一波下來以后,中間有一個很大的下探,接下來就是一直在一個所謂的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進,經歷了幾次波浪以后,我們對于未來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但是,在行業(yè)這一塊,客觀來說,我其實想強調的是真正意義上不是說我剛才說的3+6,每個板塊就一定要去投,其實我們要真正去看每個細分賽道。比如說現在大家都知道寧德時代,鋰電池的第一,絕對甩開第二名很多,再早一點,其實鋰電池有不同的技術,寧德時代只是其中的一條線,最后經過寧德時代的不懈努力,包括整個環(huán)境的變化,這一條技術路線勝出。再往早一點,我們當年的基金是投了無錫尚德,第一批的光伏企業(yè),在那個時候是掙了蠻多的,但是很快光伏經歷了很大的一個低谷,后來有第二批企業(yè),又經歷了低谷,最差的時候銀行只要看到了光伏企業(yè),不會給貸款。當然今年的光伏肯定不一樣。很多的行業(yè)說好或者不好,這里面其實故事很多,當年有一家做薄膜的,物理上要比晶硅電池成本要低,在我們國家前赴后繼的努力下,多晶硅還是單晶硅這個成本達到了地下價格,基本上是0.5折。所以對行業(yè)的認知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表面認知,這是要跟產業(yè)方有深度的合作。我說的產業(yè)方也不一定只是龍頭的1、2、3名,隆基股份剛出來的時候,也沒有想到能做這么大。
再舉個例子,所有人都看好儲能,到底是哪個技術流派,是鋰電池,還是氫能,還是鈉離子,還是每個都去布局一點?從投資回報的角度,你總得挑一個你最有信心的細分賽道,所以我們是非??粗氐谝话飧褪切袠I(yè)研究。
第二,如果定好了一個技術路徑,賽道也好,這家公司或者這個團隊,早期項目公司還沒有成立,到底它的競爭優(yōu)勢到底在哪里,這也是我們要去非常仔細研究的。其實我們也是一個深度訪談的做法,就是整個產業(yè)鏈的上下游也好,包括競爭對手也好,其實我們還是會在這上面花費很多的時間,最后去得出這個賽道的圖譜,去說服我們自己,看看這個項目的優(yōu)勢在哪里,劣勢在哪里。因為任何的項目都有優(yōu)勢和劣勢,最起碼說估值也是劣勢。
我自己的一個感覺,說到底一個項目最終所謂的夭折也好,沒有成功也好,幾乎來說就是一個原因,就是人。我排除掉行業(yè)研究,因為畢竟在中國做投資,其實還有一個是政策,可能一年多以前,有幾個行業(yè)基本上面臨著打擊,一開始很多的GP都會來交流,后來這個行業(yè)幾乎沒有了。當你在做行研的時候,說到底不能和大勢對抗,上一個五年計劃就寫得很清楚了,這個東西是鼓勵的,還是不鼓勵的,你覺得這個能夠賺錢,非要去做,第一年、第二年看不出來,但是五年的時間一定能看得出來。
回到人這一塊,也不是看他是什么學校,他有沒有干過這個行業(yè),這個當然重要的,但我們更會非??粗氐氖且粋€團隊。現在如果還有醫(yī)療企業(yè),我覺得一定要有兩個人,至少一個人專家,他知道怎么去研發(fā)。十幾年經歷下來,基本上項目出的問題,一般是人出了問題,所以我們會花很多時間做背調。
胡艷:大家對早期行業(yè)有什么的應對,用一兩句話來說一下。等趙總說完之后。
趙陽:這十幾年早期投資做下來,失敗和成功都已經很多了,投了600多個公司,這里面我們最大的一個經驗,還是關于團隊本身,再怎么強調團隊也不為過。大家如果去看看很多大公司的成長軌跡,會發(fā)現創(chuàng)業(yè)最初的起點和后來的核心業(yè)務大多不同。比如奈飛,現在全球最大的流媒體公司,最早是租錄像帶的;谷歌最早是做圖書館搜索引擎的。所以,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方向只是它的起點,在創(chuàng)業(yè)上的九死一生漫長的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長跑過程當中,創(chuàng)始團隊CEO本人是我們唯一能夠抓住的一個關鍵變量,和推動事情往前走最大的加速度,團隊始終是最為重要的。
當然具體來看有幾方面的角度判斷,我們自己講是四個點,主要是足夠大的市場,差異化的產品,配合好的團隊,適當的融資節(jié)奏,這些我覺得可能其他三個因素,只對這個事情占10%的因素,團隊占了其中90%的因素。
回到該怎么長期堅守這個問題,前面幾位管理人都提到了受托責任,我們對受托責任同樣有自己的理解,作為GP,我們始終擺清自己的位置,我們不可能是運動員,不可能是裁判員,更不可能是教練員,我們掙的是和更最優(yōu)質的創(chuàng)業(yè)者肩并肩,帶著我們一起往前走的錢。如何給創(chuàng)業(yè)團隊做專業(yè)的支持,我們始終有一個看法是,我們在認知和戰(zhàn)略層面,投資人不可能高于創(chuàng)業(yè)者。但是在融資、招聘、市場、法務和政府關系,這些通用性的模塊,我們構建了一個非常強有力的體系,從0到1的一點點的來支持創(chuàng)業(yè)者,特別是招聘核心人才上,很多團隊最初的CFO、CTO都是我們幫他找的,這是我們看到的不一樣的角度。
回到怎么來應對早期投資,其實對于早期投資來講,最大的樂趣和挑戰(zhàn),是每年都在變。而過去這兩三年,基本上是驚濤巨變,所有的游戲規(guī)則都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從以前的贏者通吃的市場,變成了更加碎片化、松散的,更加深入到產業(yè)中去。這里面我們有三句話:第一句話,因為投早投小而且長期堅守,首先還是長周期對未來保持有足夠的信心。只要經濟在發(fā)展,科技在進步,我覺得只要我們堅守在這樣投資的主線上,早期投資始終會迎來好的回報。
第二,整個匯報模型和投資方向的變化,對于機構的組織建設和能力的挑戰(zhàn)是很大的,我們的第一期基金在較短的幾年內實現了非常高的回報?,F在我們來到了更碎片化的時代,需要做更多的研究,深入到產業(yè)中去。對于整個組織,無論是投前的研究,還有投后的服務,提出了更大的挑戰(zhàn),基金本身也是創(chuàng)業(yè)公司,對我們來講也是不斷構建創(chuàng)業(yè)團隊、體系和能力的過程。
第三,肯定打鐵需要自身硬,從最早幾個人,到幾十個人,我們花了很多的時間慢慢去做思考,慢慢去應對這中間發(fā)生的變化,未來10-20年其實我們看到非常清晰,而且也非常樂觀。無論是中國工業(yè)化和制造業(yè)快速的發(fā)展,還是人才方面,每年我們有差不多接近500萬的理工科人才畢業(yè)生,未來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工程師和人才紅利,所以我們始終保持非常樂觀的信心應對未來。
胡艷:最后簡單一句話,對早期市場未來各家機構怎么樣的應對?
章錕:簡單說,就是跟著國家政策走,今天我看深圳也出了一個戰(zhàn)略新興產業(yè)的政策,上海在一個多月之前,也出了五大未來產業(yè)行動方案,我們也和國家產業(yè)方和國家機構一起合作,圍繞著五個未來產業(yè)進行投資和合作。
曾穎哲:一句話,可能對我來說,更重要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這兩年來,不管是內部環(huán)境,還是外部環(huán)境,其實都在發(fā)生翻天覆地的一些變化。對我們做早期投資來說,本來應對這些變化就是我們每天都需要做的一些工作,我說的以不變應萬變,希望我們整個的團隊,整個的組織架構,做好這樣的一個調整,來應對未來十年更好的未來。
肖水龍:創(chuàng)東方的定位為主投科創(chuàng)股權的投資機構,面對未來,充滿樂觀,做人做事做投資,投早投小投科技。
劉小康:我們個體的命運,不管是禍福還是榮辱,都是和國家民族的興衰和存亡強相關的。我經常跟我的LP講,我們可能會控制投資的節(jié)奏,或者控制我們配置的倉位,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們一定要做多中國,希望天佑中華。
胡艷:搭好底層,突出特長,全局觀看,深耕細作。
最后感謝各位嘉賓,也感謝所有的觀眾,這一場投早投小、長期堅守的論壇到此結束,謝謝!
本文來源投資界,原文:https://news.pedaily.cn/202212/505841.shtml